去年的一天，朱莉·戈捷(Julie Gauthier)在Twitter上坦白了一件事。“不受欢迎的观点:我没有Zoom疲劳，我想念Zoom的快乐时光和游戏之夜，”她写道。“与疫情刚开始时朋友们都在网上聊天相比，我现在感到更加孤立。”

30岁的戈捷在翻阅旧照片时，发现了一张在新冠肺炎限制措施实施初期，她和朋友们度过的虚拟快乐时光的截图。当时，作为一名软件工程师，她独自生活在康涅狄格州考文垂的农村，远程工作，自称外向的她抓住了她能得到的每一个与人接触的机会。

虚拟问答之夜?她被录取了。和当地创客空间的成员一起制作极速面具?为什么不呢?她在一次科技工作者在线聚会上认识了一个陌生人，并因此结识了一个新的好朋友。当另一个朋友的乐队开始在Facebook Live上直播门廊音乐会时，戈捷在她的电视上直播了这场演出，并打扮得像自己在现场一样。

她的整个世界都缩小到了她的家，但不知怎的，她感到很充实。

当她偶然发现Zoom的旧截图时——上面满是她几乎没见过的朋友的脸——她的感觉显然不那么好了。现在仍然如此。

需要澄清的是，戈捷并不是怀念那些可怕的日子。只是她没有想到，人们是多么渴望与人交流，就好像无法亲自见到任何人，让我们都想在任何时候，以任何必要的方式见到每个人一样。

戈捷说:“我不像以前那么多地认识新朋友，也不像以前那么多地与朋友保持联系。”

自新冠肺炎疫情宣布三年来，戈捷和数百万人赖以保持联系的许多应用程序、平台和数字工具都在苦苦挣扎、萎缩或关闭。Zoom已裁员15%。Epic Games在2021年底关闭了群视频应用Houseparty，甚至meta的Portal设备也在去年被砍掉了，该设备在经历了多年的挑战后，在2020年人气飙升。

那些幸存下来的应用程序，包括多人游戏《我们之间》(Among Us)、视频聊天应用《马可·波罗》(Marco Polo)和直播音频应用《Clubhouse》(曾经有数百万人在等待列表上)，下载量都出现了下降。

马可波罗的首席执行官弗拉达·博尔特尼克说:“忙碌的生活又回来了。”马可波罗于2020年推出了付费订阅产品。“对我们来说，重点实际上变成了:让我们关注那些真正与我们所做的事情产生共鸣的人。”

Zoom欢乐时光怀旧

随着网络连接的萎缩，狂热回归日常生活，许多人表示他们的社交生活仍然发育不良。在皮尤(Pew)去年的一项调查中，35%的受访者表示，与疫情前相比，现在外出和社交的重要性降低了。只有21%的人表示这是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另一项研究调查了持续进行的“理解美国研究”(Understanding America study)的7000多份回复，发现在疫情早期，性格没有太大变化，但到去年，尤其是年轻人和中年人变得不那么外向、开放、随和和认真了。两年后，他们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与他们通常在十年内发生的变化差不多。

领导这项研究的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医学院教授安吉丽娜·苏丁说，在大流行的最初几天，数字连接可能使人们免受这些变化的影响。

“人们仍然在Zoom上聚在一起，”她说。“他们联系了一些人，收到了一些20年没联系的人的来信。”

然后，慢慢地，他们就不是了。这把我们带到了疫情令人困惑的新阶段，夹在危机和完全正常之间，怀念家庭聚会——也怀念家庭聚会。

承认自己错过了那些日子的任何一部分，可能会让人觉得有点冷酷无情，或者至少不酷。在数百万人躲在家里的同时，还有数百万人冒着生命危险去上班，哀悼失去的亲人，或者努力上网。没人想回到从前。

但是，尽管大家都在谈论Zoom疲劳，但很多人，比如戈捷，都怀念人们找到的所有创造性的连接方式，这些方式已经像杂货店清洗和汽车游行一样消失了。

爱荷华大学(University of Iowa) 25岁的研究助理艾米丽·法伦(Emily Phalen)说:“当我们都有距离的时候，每个人的距离都差不多。”去年夏天，她在推特上提到了Jackbox游戏，称“与住在全国各地的朋友共度jack box之夜听起来太可爱了”。

现在她正在努力弄清楚成年人的友谊应该是什么样的。

“成年人在一起的时间有多长?”Phalen问道。“他们在一起交谈多长时间?”我总觉得应该比我现在做的还要多。”

“我最怀念的是把所有人都放在一个空间里，一起聊天，而不是只去看望一个朋友，不管他们在哪里，”密歇根州豪厄尔(Howell) 25岁的营销专业人士玛基·海德曼(Markie Heideman)说。她去年也在Twitter上承认错过了Zoom的欢乐时光。

海德曼说:“我不会说我现在是一个内向的人，但我可以说我确实后退了一步。”

《纽约时报》向近100人发出了请求，要求他们讲述自疫情开始以来，他们使用技术进行联系的变化。

他们的回答读起来就像一个最近过去的时间胶囊，充满了在正常时期几乎不值一提的简单快乐的美好回忆:与远方的家人一起参加人物绘画课程和在线黑桃游戏。龙与地下城的Zoom游戏和远程啤酒乒乓球比赛。

华盛顿的一名社工说，她非常专注于家庭每两周举办一次的Zoom问答之夜，以至于在生完儿子几小时后，她就在医院的病床上登录了Zoom。

促进心理健康

事实证明，这些虚拟连接不仅仅是对可怕状态的分心。研究表明，在人类历史上与世隔绝的时期，它们对人们的心理健康有益。

在意大利，研究人员于2020年3月对400多人进行了调查，询问他们与朋友打视频电话或玩网络游戏等活动的频率。意大利是最早、最严格的新冠肺炎封锁措施之一。他们发现，总体而言，人们使用这些工具联系得越多，他们感到的孤独、愤怒和烦躁就越少。

这项研究的负责人、米兰比可卡大学社会心理学副教授亚历山德罗·加比亚迪尼说:“那些在网上转移关系的人认为，他们仍然得到了来自爱人的社会支持。”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研究人员于2020年5月在美国进行了一项类似的调查，研究了哪种类型的数字连接最有益。该研究发现，与短信或电话相比，所有年龄段的人通常对视频通话最满意，而对这些交流的满意度提高与孤独感减少有关。

该研究的主要作者、发展心理学家贾娜·朱沃宁(Jaana Juvonen)说:“确实是这种令人满意的联系减轻了这些形式的心理困扰。”她指出，近300名受访者大多是白人和女性。

此后，Juvonen继续探索这些问题，特别关注处于社交高峰期的年轻人。去年，在对100名20多岁年轻人的采访中，她发现，尽管新冠肺炎疫情妨碍了年轻人建立新的友谊，但它帮助他们重拾旧日的、可能更有意义的友谊。

“在减轻孤独感方面，这比这些新的可能的社会联系更令人满意，”她说。

《纽约时报》的大多数受访者表示，这些虚拟联系加强了他们与疫情前失去联系或很少见面的人的关系。姐妹们在制作播客时建立了联系。一群从中央公园动物园来的老同事每周五晚上都来拍照。《我的世界》游戏让一名高中生和他儿时的朋友们重聚，每月的虚拟生日庆祝活动让Pranjali Muley觉得她和她的大学朋友们“回到了宿舍”，她写道。

这些孤立形成的传统中有一些延续了下来。大多数人都没有。为什么?的孩子。通勤。自满。正如一位受访者所说，“有规律的生活又回来了。”

另一些人则被计划和参与这么多虚拟活动的负担压垮了，因为远程工作已经意味着要花一整天的时间打视频电话。Gabbiadini说，这与他在意大利的研究相吻合。

他说:“据说每天喝一杯葡萄酒有益健康，但如果我每天喝15杯葡萄酒，我就有酗酒问题了。”“这同样适用于技术的使用。”

不过，还有一些人只是把这些虚拟访问视为他们失去的东西的提醒。

“这让我感到更孤独，”60岁的凡妮莎·卡特(Vanessa Carter)说，她是费城一家医院的病人护理技术人员。她独自生活，在12个小时的轮班时间里，近距离观看了这么多死亡事件，她习惯和妹妹FaceTime聊天。“电视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卡特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人。研究表明，自大流行早期以来，孤独感有所增加是有原因的，尽管增加的幅度很小。

一位受访者写道:“说实话，我不明白人们是如何在笔记本电脑的小屏幕上观看一个方形小视频的。”“这让我想放弃生活。”

异常恢复正常

对很多人来说，回归正常的感觉根本不是这样。是的，大多数限制已经取消。学校、餐馆、酒吧和国际边界已经开放，5月份，美国的公共卫生紧急情况将正式结束。但在许多其他方面，人们正在返回的世界与他们三年多前离开的世界完全不同。

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全职员工仍有近三分之一的工作时间待在家里，而疫情前这一比例为5%。此外，自大流行开始以来，人们大量迁移，城市缩小，出生率激增。人们的社交生活比以前缩小了，或者至少有了根本的不同，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至少对马可波罗来说，大流行的高峰期是短暂的。根据分析公司SensorTower的数据，这款视频消息应用在苹果和谷歌Play应用商店的下载量从2020年的490万次下降到去年的130万次。

然而，Bortnik表示，这一时刻的一个好处是，忠实于马可·波罗的用户的参与度从未如此之高，这使得该公司开始产生稳定的收入。

她说:“我们一直非常关注如何扩大付费用户群，以及那些真正符合我们目标的用户。”

Juvonen说，很多人都在经历这种过渡时期是正常的。

“人们期望现在的情况会有所好转。不再孤独，”她说。“我一直在与人联系，然后发现社交真的很累人。显然缺乏面对面的练习。要恢复到那种状态还需要一段时间。”

到目前为止，很明显我也有一件事要坦白:像朱莉·戈捷一样，我也有过想念朋友和家人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助的所有奇怪而美妙的方式的时候——从和旧室友的基本FaceTime聊天，到一个大学同学策划的真正奇怪的YouTube综艺节目。

在他的一次表演中，他拍卖了他那失控的流行病鬃毛的一部分，而他的母亲则疯狂地在评论中打字，恳求他停止。在向母亲道歉之后，寡妇的尖顶以89美元的价格卖了出去。

我常常想，我们为什么要放弃这一切。一旦这些虚拟连接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许多人似乎忘记了它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然后，去年的一个晚上，一个住在几小时车程之外的朋友问我和我丈夫是否想和她和她丈夫一起玩代号游戏。

这感觉有点奇怪——就像从过去的时代发出的邀请。我们登录并嘲笑她提出了一些感觉非常2020年的东西。然后我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